Neko

随笔

关于思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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拭了拭啤酒罐上的灰尘,拉开环。

它叫青岛。货架上无人问津时,它可会思念青岛?


似一股细流,涓自我心里流出。

滴灌至我身体各地。

暖的,偏酸,不甚舒服,偶引会心一笑,时又气叹,或睁不开眼。

总归,思念的感觉,怪怪的。

很少有人去把玩一番思念的模样,至少我想不起来,至少我没有做过。我看不见它,我却能感受到它。我也不懂这是谁的发明。

这东西,有形状?

一团软糯的水?黏黏腻腻的。不去管,它就在那里打滚,可我伸手,又捏不住。只得花些精神打整溅湿的脸。圆的?方的?三角?都不是,至少它不可能会是这般完美的几何。
再睁开眼,它仍在那里耍赖。

这东西,有声音?

我不想听又见咕哝引我侧目。我若是注意它,侧耳时却含糊不清起来。道得不明不白,也不知从何起。
却是有个来的方向, 有个去的方向。

这东西,有节奏?

一堵一堵的,跟那道上行车一样。前面塞上了,我装在盒子里只得一顿一顿通过。这期间,时或莫名傻笑,多有焦虑忧伤抖腿不已,不然就做点当下能做的事,最好是晕车睡过去逃避掉。但我知不管怎么做,我都在等待终点,即便不知是到好站,还是坏站。
愿望是好的,不然我为何要颠沛?

这东西,有韵律?

没有,我可以肯定,至少我掌握不了。说来就来,说不来就不来,高低它说了算。如果唱歌要和这齐平,那我定是那街上的疯子。一想起小伙站那横竖看还凑合,未料开口就咿呀啊哇不知所云。我除了吓个踉跄还能嗤笑几声。
笑完也只得虚着眼缩着脸吸口气,吐出来时摆着头。

这东西,有大小?

说它大,抬头把天都遮了去,干什么也在其影子下。说它小,又能一把摆开我好忙些该忙的。只是这东西好似拉着细绳栓在门梁上,摆开了又回来再跑去那边,嘀嘀嗒嗒像台吊钟,只是和时间无关。若是不忙,我尚可盯着发呆,试图杀死它。可忙碌时见了又甚烦,挥之不去。
不如径直取下来做成吊坠,走到哪也挂在脖颈,戴在胸前。

这东西,有味道?

酸的,有时也带点甜,苦味也有,不至于辣这般明显汹涌。像喝一口干葡萄酒,初涩,后味道杂陈。如果舌头是个指针,这些味道就转着圈儿来。转盘上再接再厉占得最大,那酸就是不中奖。谁无趣转盘子取这些味道,但架不住它一直转。
总能舔到一种味道。

这东西,有色彩?

先说它是不是光。我想是。照进来的一束光。阳光可见的部分尚能解离出七种,在灰色的背景下,这东西偶尔透出点颜色不让人惊讶。要是顺着向源头看去,那边该是更好看。
奈何太亮,看久了会被刺激到,引得眼也润,鼻子也酸。

这东西,有材质?

不知道用什么能烹饪出这东西,也不知咀嚼起来怎么样。不用手去摸是因为舌头的触感最敏锐。是蛋糕?不对,太轻松了,发酵透气的孔洞软绵,没有那样连续。是米饭?不对,一粒一粒太清晰,即便煮成粥也不比这东西模糊。牛奶?太温柔了,它可以凶得很,连续却没这等丝滑,常有不平。那是什么?手工冲制的糍粑?倒有些相似。黏腻的扯不开,捏了又软乎的摸不到形,想撒手也麻烦得紧。嚼在嘴里总有粗粝的磕绊,会忍不住用力来几下,咬牙切齿。入口时沾点参糖豆粉,带点甜,带点香气,只是多咬嚼几个回合酸的苦的也能出来,吞咽又恼火,费了口舌脸却累了。
喂下去要使些劲,噎死人也是有的。

这等好东西,上哪里去取?不知所起,兴是一场春雨后便萌了出来,长个几“年”,开得到处都是。喝的一口啤酒,听的一首曲子,看的一本书,做的一个梦,对面窗里的一盏氤氲,车灯照亮的鹅毛,站台的轻风,路上的行人,皴裂的跑道,远方的云,掠过的飞行机,穹顶的星星,绽开的花火,流淌的江水,安静的阶梯,转动的踏板,迎面的冷风,滑落的链条,温暖的帽子,手机的震动,骗人的红点…开得到处都是。
粮食也像这般丰饶,大抵我自己就能养活全世界罢。

当我把这东西兑进咖啡里时,便知晓了歌里唱着咖啡醉人是怎的境况。

是日,路上人们开口之乎者也今夜月色真美。我抬头看看,问他何出此言?
对面径自指着夏目漱石支支吾吾不敢看我。我就知道这个世界是贫瘠的。
我比你刻薄。

我没你刻薄。

我总是面朝疾风的,也总是害怕的。

关于思念,是在心旅行的时候,用音乐讲是「心が旅立つ時」。

是悠扬的,纯粹的东西。